凉糕Langgo

有头没尾的短篇，阿蕾奇诺捡到一只大扑棱蛾子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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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们这帮家伙，在我的孤儿院前做什么？都活腻了吗？」阿蕾奇诺不耐烦地提起一个小兵的领子询问。

孤儿院前的空地上冒出滚滚浓烟，俨然一个火灾现场，一群士兵手忙脚乱地接通消防管道，试图扑灭黑烟中心的火源。

「报，报告长官！」被抓过来的小兵吓得不轻，「我们接到至冬宫的命令，负责把女皇陛下在海外拍下的货物运送到您的手上。这批货物要求全程冷链运输，但是液氮设备出了点差错，本以为最多只会影响货物的保质期，没想到货箱它、它竟然烧了起来。」

「陛下的拍卖品怎么会送来我这里？」阿蕾奇诺没空疑惑，照他们灭火时杯水车薪的样子，她再不出手，这火迟早得烧到孤儿院。

她大手一挥，以她为中心，方圆百米内的地面顿时覆上一层冰霜。冰凌如雨后春笋般从地面长出，越接近火源，冰层越厚，最后直接把火源冻成一整块坚冰，硬生生隔绝了氧气。

滚滚浓烟散去，巨大的冰块宛如一座高耸的雕像，重重坚冰内部，竟隐隐约约折射出一道……身影。

刚才熊熊燃烧的火源，是一个人。

阿蕾奇诺震惊地瞪大眼睛。与其说是人，更像是类人的怪物——脸部覆盖甲壳，仿佛戴着一张蝴蝶状的面具，看不清五官，但根据身形可以辨认出是雌性。

理论上这只生物是赤身状态，但关节处生长的半透明甲片，以及皮肤上瑰丽的花纹，使得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大自然的结晶，而不是美术馆中令家长捂住孩子眼睛的雕塑。

在被冻成冰以前，它始终保持着蜷缩的姿势，两片斑斓的蝶翅从后腰喷薄而出，阳光下，磷粉被坚冰定格在播撒出的那一刻，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……

活见鬼，阿蕾奇诺为眼前的冰雕膛目结舌，女皇怎么会把这样的怪物送来我这里，难道它不该更适合多托雷的实验室吗？

「那个，长官，既然货我已经送到了，麻烦您在文件上签个字。」顶着被烟熏黑的脸，小兵把一叠密封的文件袋交到阿蕾奇诺的手上。

阿蕾奇诺拆开信封，第一份文件是拍卖会给的资料，大约是为了卖个好价钱，他们把怪物命名为“焚尽的炽炎魔女”。里面介绍了一些狩猎者观察出的魔女的习性，适宜的生存环境，以及厚厚的注意事项（做过额叶切除手术，不太聪明的样子），通篇看下来就两个字，棘手。

翻到最后令人咋舌的交易额，阿蕾奇诺终于揣摩出了陛下的意思。感情是陛下一时兴起，冲动消费，最后发现买回来了一个大麻烦。陛下不想处理，但是白白扔掉又心疼钱，所以就扔到它这里来了。

虽然陛下很喜欢往她的孤儿院里扔人，但是她老人家扔过来的，至少得是个人类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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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只魔女呢？逃了？」阿蕾奇诺来到存放炎之魔女的地下冷库，发现室内空空如也，地板上只有一个突兀的大洞，直径长达十米。

「没逃，但这就是我把您叫过来的原因，」守卫把阿蕾奇诺领到大洞边缘，指着深处发光的那一点，「她周身的温度实在太高，把混凝土给融穿了，只有您的冰元素能耐得住。要不长官，在我们造好新的冷库之前，您还是先把她冻起来吧。」

砰。阿蕾奇诺吊着安全绳，降至大洞底部。烫脚，她立即用冰层加固了一下鞋底，然后朝蹲在角落的魔女走去。魔女的翅膀泛着火光，是此处唯一的光源。

「真会给我添麻烦啊，姑奶奶……」阿蕾奇诺正要把魔女冻成冰雕，意外听到对方的背影……传来低低的抽噎声。

她在哭？

被切除大脑额叶的生物，情绪应该是稳定的，甚至于没有感情，只能供人使用。这也是拍卖会敢把它上架的原因。

魔女的面具下不断掉出明亮的泪珠，落在土地上，烫出滋啦啦的声响，是岩浆。阿蕾奇诺没法隔着那张蝴蝶面具看到她的眼神，但她的的确确在哭泣，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那样哭泣。

阿蕾奇诺无法想象，体内流淌着这样滚烫的液体，它的细胞究竟是怎么承受住的？难道通过不断地快速再生来补充被烫死的细胞？那样的话岂不是无时无刻都处于烫伤的灼痛之中？

「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？」阿蕾奇诺试探着碰了碰魔女的翅膀，手上的冰元素慢慢传递给魔女的身体，但不是为了冻结，而是为了冷却。

魔女的肩膀瑟缩一下，上半身缓缓转了过来，在那张面具的遮挡下，阿蕾奇诺甚至不确定对方在看着什么，说真的，她拥有视觉吗？也许她其实是通过红外线热感来观察世界的？

魔女呆呆地低下头，阿蕾奇诺终于能判断出，对方在盯着自己的手，盯着自己那只不断冷却她的手。只见炎之魔女小心翼翼地牵起她，把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胸口——全身温度最高的地方，渐渐的，面具下滴出的不再是岩浆，而是与每个正常人一样的盐泪。

对方还是不说话，也发不出任何呼吸以外的声音，只是默默感受这难得的凉意，像只乖巧的家宠。阿蕾奇诺摸到她胸口的红色棱晶，指尖不由得瑟缩一分，也许，不把她关在冰库里……也是可以的吧？

「咔。」炎之魔女的面具忽然裂开一道缝，又一道缝，最终碎成千万片，消散在空气中。她周身的热量与光芒开始迅速褪去，在这片地底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，阿蕾奇诺隐约看到了魔女的脸——

她生得很漂亮。

砰，女性躯体昏倒在阿蕾奇诺怀中，体温正常，皮肤也是软的，看来对方身上的半透明外骨骼也随着面具一并瓦解了。

意识到什么，阿蕾奇诺在黑暗中尴尬地轻咳一声，而后脱下自己的外套，轻轻包住魔女的身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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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冰元素可以抑制魔女的高温，那么也许这个棘手的问题可以交由多托雷解决。在那之前，阿蕾奇诺就只能委屈自己当一台人工制冷机了。

「醒了？这是几？」阿蕾奇诺把一根食指比到魔女面前，左右移动。

对方没有回答，但紫水晶般的左眼很好地跟随阿蕾奇诺的食指移动着。左眼视力正常。

至于右眼……阿蕾奇诺瞟了瞟对方右脸上惨不忍睹的烧伤，心想应该不用测试了。倘若没有那道伤疤，魔女的容颜在整个至冬里，也能算倾国倾城的存在吧。

「你叫什么名字？」阿蕾奇诺问。

「……」魔女盯着阿蕾奇诺的手。

「……你……想吃点什么吗？」阿蕾奇诺被盯得发毛。

「……」魔女还是盯着阿蕾奇诺的手。

阿蕾奇诺的眉毛抽了抽，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看的？不就是用一条手铐把我们锁在一起了吗，这个措施至少比把你关在冷库里要人道一些吧？她总不能放任魔女走在大街上，万一烧死普通人可怎么办？

她甚至不敢把魔女带回自己家里，而是带到远离首都的一幢别墅里。公家的别墅，倘若被魔女烧毁，也只有潘塔罗涅会心疼。

魔女的重点似乎并不是那条手铐，她牵起阿蕾奇诺的手，观察着，如同看待稀世珍宝。魔女微微低头，把自己的脸颊凑到阿蕾奇诺掌心里，缓缓摩挲，一下又一下，以感受舒适的凉意。对她而言，温度是比进食饮水更重要的生存需求。

「不用蹭了，」阿蕾奇诺无奈地抽回手，示意了一下连接她们的手铐链条，「这根链条是用特殊导体制作的，比起皮肤直接接触，它更容易把我的元素力传到你身上，只要你待在我附近，是不会再燃烧起来的。」

这样的材料并不多见，多托雷贴心地为她做了一条长达两米的传导链，给她留出一定活动范围。

看到魔女又开始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手，阿蕾奇诺确信她理解不了语言。可能那些人在切除大脑额叶的时候，不小心把她的语言区也一并切除了。说来也是，这种用锥子通过眼眶，粗暴地刺进大脑破坏脑区的手术，怎么能保证操作的精准度呢？

她不禁细思恐极，魔女是生下来就是魔女吗？也许她也曾作为人类生活过？对于人类的她而言，那些被捕猎被监禁的折磨，估计是难以承受的吧。也许切除额叶，作为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动物活着，反而更容易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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咕嘟咕嘟咕嘟。

浴缸里的水逐渐冒起气泡，蒸汽越来越浓，眼看洗澡水就要烧开了，然而魔女安安稳稳地坐在浴缸中，丝毫意识不到身后的人快要烫死了。

咕嘟咕嘟咕嘟。

阿蕾奇诺烫得皮肤泛红，赶紧往浴缸里丢入几块冰。

人工制冷机果然不太好当，这意味着短期内，无论办公还是生活，阿蕾奇诺都得与这位姑奶奶贴身相伴。作为孤儿院院长，她带过孩子，但带巨婴，还是头一次。

陛下这回真是把她坑死了。

阿蕾奇诺抓过一瓶香波，往魔女长长的金发上抹，边抹边想明天该怎么把它们剪短，以减少自己的工作量。怀中魔女毫无危机感，只是乖乖坐着，试图抓住水面上白色的泡沫。

浴缸的水好像又要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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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女平时都会吃些什么呢……？阿蕾奇诺翻开拍卖会的观察报告，其中写着，它以捕食魔兽为生。被拍卖会圈养时，喂的也都是生食，简直和魔兽没什么区别。茹毛饮血，弱肉强食。

阿蕾奇诺合上资料，眼前的魔女套着一件干净的白睡裙，像人类那样安静地端坐在餐桌上。只要不向她搭话，魔女看起来就是一位正常女性。

她实在做不到把一盘血淋淋的生肉端到女士面前，再者，愚人众执行官的落脚处也不至于那么寒酸。

由于铁链限制了活动距离，在阿蕾奇诺烹饪的过程中，魔女始终跟在她身后，被她的手铐牵着，走过来，又走过去，看她操作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机器。

「啊——」阿蕾奇诺比了个口型，等了一分钟魔女才张开嘴。她切下一截烤肠塞进去，三两下就没了影，魔女舔舔嘴角，紫色眸子亮晶晶的。她饿了。

阿蕾奇诺挑眉，肉食动物。

她又插起一块小番茄，试着递到魔女面前。对方吭哧一口咬住，也吃了下去。

阿蕾奇诺挑眉，杂食动物。

那不就是人类吗？

「知道怎么用这个吗？」阿蕾奇诺把叉子递到魔女面前。猴子最初进化为人类，就是因为学会了使用工具。

魔女接过叉子，开始插起一块又一块小番茄，慢慢送进嘴里。阿蕾奇诺把装着牛排和烤肠的盘子推过去，魔女望望荤食，又望望那对X形的眼睛，仿佛生怕阿蕾奇诺会护食一般，必须反复确认这些肉的确是给她的。

素食是随处可得，可以分享，但肉食必须消耗体力才能获得，不会轻易分享。这是动物的法则。

终于确认牛排是自己的之后，魔女接下来的举动，着实令阿蕾奇诺吃了一惊。

魔女主动抓过一把餐刀，配合手上的叉子，逆着纹理把牛排切成易嚼的小块，再一一送进嘴里，嚼得很小口，标准的动作俨然一位贵族小姐。她甚至知道哪柄餐具对应哪种菜品，哪怕阿蕾奇诺故意摆错位置，她也拿起了正确的餐具。

「难道……？」阿蕾奇诺的后脊微微发凉，炎之魔女，不仅曾经是个人类，而且一定是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。只是不知到底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变故，以至于沦落成这副非人非兽的样子……如果她没有被女皇拍下，而是被其他买家带走，大概永远都没有再活成人类的机会吧……

难道陛下其实是为了救她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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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秒刚认为魔女会渐渐恢复人性，下一秒魔女的兽性又暴露无遗。

阿蕾奇诺躺在不大舒服的大床上，快要睡过去之前，忽然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。并不温暖的胸脯压上自己的后背，一条纤细的手臂绕到前面，缓缓摩挲着自己的脖子。与此同时，软软滑滑的物体就贴上了阿蕾奇诺的后颈，大约是舌头。

阿蕾奇诺浑身一僵，顿时清醒了八分。这家伙该不会，因为我给了她一口饭吃，就认为我在向她求偶吧？

她的疑虑很快被打消，因为更尖利的物体替代那条舌头，咬上了她的脖子，一瞬间扎进她的血管里。

竟然把我当作夜宵。

阿蕾奇诺顿时一个翻身，挣开魔女的尖牙，坐到她的上方，双臂死死钳制住对方的动作。魔女似乎惊讶了两秒，唇边还挂着暗红的液体，静脉血。她小心观察着阿蕾奇诺的眼神，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
「我不是你的血仆，从今往后，禁止茹毛饮血。」说完，阿蕾奇诺一拉被子，睡到了另一头，留下被冰块锁住四肢的魔女躺在原地。既然体内流的是岩浆，冻一个晚上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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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，阿蕾奇诺被手链叮铃铃的碰撞声吵醒了。

她睡眼朦胧，一摸身侧，床铺冷冰冰的，魔女不在这里。阿蕾奇诺当即坐起身，顺着手链地方向望去。瞥见魔女身影的瞬间，她X形的眸子不禁颤动起来——

阳光投过玻璃门，把地板映出一块明晃晃的方形。在这片光亮之中，魔女轻轻跪趴在一张高背椅上，背对着太阳，缓缓展开自己斑斓的翅膀。

睡裙落在她的脚边，她闭着眼睛，神情安宁地趴着，似乎阳光温暖身体的感觉令她全身都舒适起来。是了，阿蕾奇诺这才想起来，蝴蝶不是恒温动物，经历夜间的寒冷，早上必须抓紧时间晒一晒太阳，才能展开僵硬的翅膀，恢复躲避天敌的能力。

难怪报告里说，魔女在野外喜欢抱着恒温动物睡觉。她是睡好了，但被她勒着的狼啊熊啊之类的，估计吓出了不小的心理阴影。

巨大的蝶翅轻微张合，在阳光下每偏转一个角度，便折射出不同的颜色。翅膀的纹理浮现金属色泽，在红蓝绿紫之间微妙地变换着，说不上来具体是怎样的色彩。

只是，很绚丽。

光线下，磷粉闪闪发亮，阿蕾奇诺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。

这样的翅膀，究竟是怎么从身体里长出来的？鬼使神差的，阿蕾奇诺伸出手，抚上魔女后腰的翅膀根部。

嘭！巨大的蝶翅瞬间收回了身体里，速度之快，让人根本看不清收缩的过程。

魔女显然被狠狠吓了一跳，她太过沉浸于阳光的温暖中，以至于没觉察旁人的接近。但她却没有防御性地躲避后腰那只手，脸颊还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绯色。

阿蕾奇诺一愣。喜欢这个位置……吗？

阿蕾奇诺轻轻揉了揉长出翅膀的位置，魔女的脸颊顿时往椅背下埋得更深了。甚至于肩膀也随着阿蕾奇诺的抚摸，轻轻颤抖起来，好像一只被碰到尾巴根部的猫咪。

太糟糕了吧……

「Rosa…lyne…」椅背后传出干哑的气声，仿佛只是吐出这样的气流就已经很费劲了，更不用说发出真正的嗓音。

「罗莎琳？你的名字吗？」她立刻追问，但魔女再没回复，仿佛刚才的气声只是阿蕾奇诺的幻觉。大概只是凑巧的音节吧。